時值深冬,陽光吝嗇.不到六點,照耀天地間的一切光亮被集中回收,取而代之的是一幅漆黑的天幕,鋪滿整個天地.車窗外一切靜寂,黑黢黢,嚇人.近十點,鄉(xiāng)間深冷的空氣開始肆無忌憚地侵襲著我的軀體時,我們才到了目的地.緊緊了衣領,我快速走下車去.
突然一陣富有節(jié)奏感的鼓聲、鑼聲間雜響起,讓我精神一震,不由傾聽.那鼓聲雄渾有力,仿佛一把把小錘敲擊在心臟上,一下一下.鑼聲清脆有質,恰似利箭之速迅疾地響徹耳邊,一聲,一聲.鼓鑼相合,或交替或混合,間歇發(fā)聲,讓我沒來由地打了個寒噤,更加重了身上的嚴寒.
我知道,有人熬不住,在這森冷的冬日里逝去了,走向了一個不可知的世界.因為這鼓鑼聲,我熟悉得很,從小聽到大.尤其是此地,留給我第一且最深的印象,就是這鼓鑼聲.從剛來后的每年冬季,孤寒里,聲聲陣陣,響徹不絕.那是親人莊嚴的宣告,也是生命最后的叩問,更是靈魂最終的絕響.
我不知道,這鄉(xiāng)間敲鼓打鑼的風俗來源何時何地;我也不知道,在生命的最后歷程里,奏響此聲為何如此貼切;我更不知道為何每次聽到此聲,感覺總是滲人,雞皮疙瘩起了一身.我唯一也許知道的是,它勾起了我的諸多回憶——那是我不到三十的光陰里,曾經(jīng)親身見證過的幾次生命的離場,歲月的離殤.
我家大姑走得較早,不到三十五,生命之花就凋零了.記得那時我才讀小學,一切懵懂之初,對生命沒啥具體的概念.只記得有時聽奶奶說,大姑她身體不好,經(jīng)常弄藥.我那時自認為她那幾年身體素質差,時?;夹「忻吧兜?吃藥就好.
結果年前的某一天,家里大人告知我,大姑走了,要我們去送送她.寒冬里,我們搭乘去縣城的客車,兩小時后才到了地兒.一下車,就是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響起,然后陣陣鼓鑼聲傳來.那是我第一次聽到鼓鑼聲,那時仿佛有一種莫名的悲傷在心底蕩漾,不知為何.
不一會兒,我就見到了雙眼紅腫的堂妹念兒,還一直哭哭啼啼的.這可是我從小玩到大的小妹,那時關系可要好的."哥,我媽不要我了,她走了,我一直喊她不醒."念兒一見面就撲進我懷里,哭泣著說道.我也納悶著,好久才從大人們嘰嘰喳喳的閑談中知道,原來我的大姑真的走了,去了一個遙遠的,沒有勞累和疾病的地方,而且也永遠不回來了.
大姑生來就勤勞,外嫁出去后也一直吃苦,那時在小城邊做豆腐生意.每日拂曉,她就得起床,操持各種家務和磨豆腐等一系列繁雜工作,然后白日里推著車出去賣,一直忙到深夜.日復一復,年復一年,過度的勞累壓垮了身體,擠壓了閑暇,以至于身體有了小毛病也不加以重視.直到后來,她實在扛不住了,一檢查才知道,胃癌晚期.
這下天塌地陷了,死亡的陰影隨時籠罩著整個家庭,直到這一天的來臨.下葬那天,我被早早地叫起床,忍著嚴寒,冒著寒風,給大姑送行.一里,十里,直到大姑家對面那個半山腰.我親眼看見裝著她的靈柩一步步被一鍬鍬泥土掩埋,然后覆蓋.我終于失聲痛哭起來.
我再也不能聽見她,每次來我家時,老遠喊我出來拿零食的聲音;我再也不能聽見她摸著我和堂妹的頭,告訴我們兄妹要相親相愛,互幫互助的話語;我再也不能聽見,每次分別時,總是叮囑我要好好學習,放假后有空到她家去玩的言語了.因為她靜靜地躺在那里,那個荒無人煙,雜草叢生之地,沉默無言.
2.
幺舅離世時不到四十,人年輕的很.他是母親的親弟弟,作為老幺,可能受到的寵愛較多一些.他從我的記憶里,最初就一副晃蕩不著調的模樣.外婆寄希望給他找個伴侶,讓他成熟點,少折騰.于是他結婚了,那天鑼鼓喇叭鞭炮聲,聲聲齊鳴,到處都是一片喜慶的紅色.我參加了他的婚禮,回憶很清晰.
婚后他倒是成長些,沒事兒自己就在家里搗鼓電子原件.久而久之,收音機、電視機、錄相機等也會修理了.爾后,十里八鄉(xiāng)的電器一出問題,準會找他幫忙看看.他倒一副熱心腸,廢寢忘食地修理起來,弄好后象征性地收個費用,盡管有時還不夠零件費,但他樂得屁顛屁顛的.
我呢,那時經(jīng)常圍著他屁股后面轉悠,沒事兒要么蹭零食,要么看他擺弄電子器材.時間一久,我都會一些最簡單的元件焊接了,無聊時也弄個開關控制電燈泡啥的.還別說,我小時候最基本的物理知識就萌芽在這里.他一副傻樂,我一幅樂呵,我的童年,他的成年,遇事不慌,優(yōu)哉游哉的日子就這么過來了.
我倒無所謂,畢竟還小,沒心沒肺的,沒人管.可他這幅心態(tài),幺舅媽為此沒少數(shù)落他,總是說他不知道菜米油鹽的艱辛,整天傻樂,修理這個活計兒也不掙啥錢,盡做好事兒去了,有啥用.每到這時,幺舅總是笑笑不語,一副樂觀豁達的態(tài)度,讓她一陣干著急.
待我長大后上高中時,他才終于放棄了那一點小愛好.于是,整日里,他開始想方設法掙錢養(yǎng)家,想用那副瘦弱的身子扛起了家庭的重擔.結果在一次伐木的過程中,躲避不及時,砸中了脊椎骨.從此,他就開始癱瘓在床或者坐上輪椅養(yǎng)傷的日子,悠哉樂呵遠離他,憂傷愁容伴隨他.
冬去春來,沒隔兩年,他還是沒熬住,于冬夜里直接離開了.那天鼓鑼聲陣陣,回響在白紙花,柏樹枝相互纏繞的靈堂,響徹不斷.昏暗的夜色,四周蕭條的枯枝,萎靡的草色映襯下,處處一片肅穆的悲戚之色.我參加了他的葬禮,印象很深刻.
3.
寧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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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婆(老婆家)故去時,也在冬季.她之前身體一直很硬朗,少生病,往返鄉(xiāng)里、鎮(zhèn)上從不在話下.猶記得剛去家里時,那屋后一大片竹林,翠綠的竹子正茁壯生長,隨處可見鮮嫩的竹筍從土里竄出來.那勁頭,可歡快,可熱乎,一如婆婆初見我的熱情,連忙把我迎到家里,好一陣招待忙活.
后來,由于這離工作單位較近,戀愛的歲月里,我經(jīng)常到婆婆家去.有時獨自一人,有時雙雙同去,不管咋的,熱情依舊,情同親孫.當然,有時我也會幫忙做一些力所能及之事兒,雖手法生疏,但試著去做.那段工作忙碌的時光里,日子過得很充實,做事有勁頭兒.
可惜不久之后,她動手術住院了,聽老婆談起,才知道乳腺癌早期.還好術后恢復不錯,一切仿佛也向最初的方向發(fā)展.康復修養(yǎng)后的那幾年里,我們走動更加頻繁,多次到家看望她,關切她的身體情況.彼時,我們只愿她歲月常留,好人一生平安.
唉,假如世間之事,都能事事如意,那多好.可天總是不隨人愿,不久后,婆婆因摔倒再次住院了,這次初始輕微,后面逐漸嚴重起來.住院的日子里,她起初還能吃下一些我做的各式小菜.后來,隨著病情的加重,她胃口不佳,只能對付下流質食物了.聽醫(yī)生診斷,可能摔傷骨頭,也可能癌癥復發(fā),混合加重了身體的負擔.
后期出院后,回到家里,她氧氣開始不離身,思緒逐漸不識人.我們知道,她離我們遠去的時光漸近了.寒冬里的一日半夜三更,她走了,在岳母歇斯底里的哭喊聲中,我們才知曉.隨后就是各種電話,告知親朋好友,最后也就是葬禮的各種安排準備了.
猶來心是良善,奈何命不由人.仍是一陣陣鼓鑼聲聲響,悼文陣陣念,悲哀把思念寄托,愁緒把回憶織編.走后那段日子,屋后的竹林砍伐殆盡,歲月把年輪刻,粗細不論.冬風呼嘯,搖頭擺弄的竹葉,似乎失去了一股精神,看著萎靡不振.
4.
植物總在春日里萌發(fā)生機,夏日里蓬勃成長,秋日里垂頭喪氣,冬日里凋零成泥.人呢,為何也一樣,大多在冬季里熄滅了生氣.是疾病,奪走了火氣;是酷寒,摧殘了斗志;還是命運,泯滅了無知.也許都是,也許都不是,我無從知曉.
不過,在寂寞冷寂的冬夜里,鼓鑼總是率先敲響了人生的落幕,也預示了生命的過程——從低沉到高昂,再到杳無聲息.一切那么完美,那么巧合 .冬夜鼓鑼響,生命怯離殤,活著的總是莫名傷感,一時忍受不了離別之痛,心靈之殤.
故,生命本不易,且行且珍惜.活著本身,就是一種美好.離殤不可怕,就怕在生命湮滅前,不好好珍惜.人的生命流光有限,愿我們一直心向陽光,憧憬美好,用一顆熱烈的心,一種積極樂觀的生活態(tài)度,在絕望中開出希望之花,在寒冬里照出炎陽之火.